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戈壁野炊

日期:2022-11-25         


我曾经在新疆天山脚下某部无座力炮连当给养员,职责是协助司务长搞好连队的后勤生活保障。记得是1978年春天,全军掀起了练兵热潮,新疆军区要在我们部队召开军事训练现场会,我们要给领导表演的项目几乎涉及到部队的所有领域。野战部队,吃、住、行、打必须样样过硬,所以野炊比赛是首长们肯定要看的压轴戏。

野炊比赛每个伙食单位参加6人,模拟野战条件下用普通的燃料、面粉、大米、蔬菜及副食品做出全连一餐,四菜一汤加两样主食,用时少饭菜好为优胜。

在比赛前,我们都紧锣密鼓地做了各种准备,把喷粉器改制成鼓风机,用铁窗纱做成伪装散烟网,将柴禾劈得又匀又细,整齐如一把把筷子。连行军锅也用砂纸磨得锃亮,背在身上,像一面面明晃晃的镜子。接下来就是每天晚饭后到戈壁滩上进行模拟训练,挖灶生火,切菜和面。周围的戈壁滩都被我们挖遍了,灶眼像一片片鱼鳞,如果要植树造林,真是再合适不过了。经过无数次刻苦训练,我们可以在一分钟内埋好锅,在三分钟内生火引燃煤块,这是赢得时间的关键。

终于,久久期待的这一天到来了。清晨,我们集结在天山脚下一条小河旁,为参加现场会的首长做野炊表演。与以往所不同的是,这次比赛还增加了50米占领阵地的科目。20多个伙食单位沿小河一条斜线拉开,炊事员们伏在地上等待命令,像一条条机敏的猎犬。军需股长个子不到一米六被戏称为“大个子”,平时并不引人注目,此时却显得很有大将风度。他提着信号枪来回转悠,使现场的气氛显得更加紧张。

“叭”一声,绿色信号弹刺破天空,划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。我们全线出击,如离弦之箭冲向前方指定的地点。顿时,寂静的戈壁滩沸腾了,镐铲如雨,沙尘飞扬,人忙如织,炊烟缭绕,热闹、紧张、繁忙、有序。叮咣咣,咔嚓嚓,呼隆隆,滋啦啦,响声连成一片,把表演推向高潮。下面坐的连长们像足球场外的教练,比参加比赛的人心情更加焦急,生怕自己连队米饭夹生,馒头溜火,一眼眼死盯着,恨不得跑上去助阵。

约莫过了两刻多钟,各连队的菜陆续炒出来,散发出阵阵香味,融汇在一起,顺着山风悄悄地向参观的首长们飘过去。这时不断有人报告:“×连做好”。裁判们脖子上挂着秒表,在听到“好”的同时,用力掐下秒表,很有权威。我们连用了34分钟,属于中上水平。最快的是八连只有29分钟,原来他们在生火上搞了技术革新,用浸透汽油的棉纱裹上拉火管,点火时塞进灶膛一拉,“轰”地一下就着了,仅此一项他们就提前了好几分钟。

饭菜端上来了,白花花,绿生生,香喷喷,甜丝丝,如同一件件工艺品。而此时的炊事员们脸上白一块黑一块,身上湿一片油一片,又是一番风景。

坐在一旁观摩的首长们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,每人一双筷子一只勺子,挨个儿品菜尝汤,嘴咂得啧啧响。我们连的饭菜都说得过去,唯有汤让人担心。在炊事班长报告“好”的同时,炊事员小赵将一盆鸡蛋糊泼进开水锅里,顺手抓了一把盐丢进一包味精,成了。其他连有的是银耳海带汤,有的是香菇菠菜汤,没想到统统腻了首长的胃口。只有我们的蛋汤与众不同,后勤处长抿了一口,像母鸡一样歪着头作出细品状,好像是征求其他人的意见,少顷就伸出拇指,其他评委连喝也不喝就附声称好。因为蛋汤烧得别具一格,我们连总评第三名,连长高兴得手舞足蹈,立马许诺给小赵嘉奖,让人又兴奋又嫉妒。嫉妒顶个屁,好厨师一把盐,谁叫人家小赵那一把盐不多不少正是时候呢。比赛之后,我们将汤锅抬进猪圈,给老母猪下奶去了,而小赵连脏衣服都顾不上脱,屁颠屁颠地钻进连部“领赏”去了。

(编辑  何利军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