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：2021年2月3日下午

地点：人民大厦

采访专家：安危

采访人：高敏娜

录音：袁西玲

摄像：孙静

【编者按】

安危是陕西省斯诺研究中心创始人，陕西省翻译协会前任主席。退休前，在陕西省外事办工作，担任翻译。80年代以后，主要从事对外友协工作，担任陕西省对外友协的秘书长。安危从省外办退休以后，一直处于退而不休的工作状态，长期致力于中美文化外交事业，在中美两国人民之间架设友谊的桥梁。

2021年2月3日上午，安危受陕西省外办之邀，回到外办参加了“建党百年庆祝活动计划”工作会议，会后接受了翻译协会和斯诺中心的采访。本期推送根据采访录音整理而成。

后疫情时代民间外交的作用

高敏娜：

新冠疫情给中国的国家外交带来了很多困难，国际社会有很多不同的声音，对中国有很多的误解。您认为在后疫情时代，特别是在中国的对美外交当中，文化外交、民间外交，或者说公共外交，应该发挥什么样的作用？

安危：

这两年以来，疫情确实是个大灾难，各国人民都经受了一次严峻的考验。这是一个坏事情，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，也是个好事情，它对各国的社会制度是一种检验，也是对各国人民的团结奋进的民心的考验。

我觉得世界上二百多个国家在这次疫情过程当中，绝大部分国家都遭受了很大的灾难，很发达的国家，比如说美国，现在的死亡人数已经到了44万多人。据他们估计，到今年四五月份，死亡人数将达60万，损失真是太大了！

我们是一个有14亿人口的国家，在整个疫情横行期间，也有几千人死亡，我国的疫情很快得到控制。但是，我们国内的实际情况，国外很少报道，特别是去年以来，西方主流媒体对中国甩锅，污蔑，什么声音都有，对中国不利。但在西方人当中，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想象中国。我们有相当一部分国际朋友，却不那样审视中国。

疫情期间，我一直与美国的一帮老朋友保持联系，关心他们的处境。比如说，洛杉矶发生山火，我就写信询问情况，问他们是否受到影响。什么地方疫情比较厉害？多少人病了？对他们有没有影响？对日常生活是否造成了极大不便？所以，我们还是互相在沟通。但他们对咱们中国的情况就不怎么了解。他们以为中国的情况和他们差不多，甚至更糟。但是慢慢地，也有人知道中国并不是那样。如果中国是那种情况，西方媒体肯定报道得非常多，而且会添盐加醋地夸大事实。我与他们的私下通信中，告诉他们中国的实际情况。所以，他们就产生了一种怀疑，西方媒体为什么不如实报道中国呢？

所以，我有一种预感，后疫情时代，将会有好多国家，包括欧美国家、第三世界国家，都会急于想了解中国在这次疫情期间的真实情况。第三世界了解得多一些，他们就想知道，中国为什么能把疫情控制得这么好？西方国家那么强大，为什么控制得并不好？问题在什么地方？

我觉得，后疫情时代，必定有大量的各国人士、旅游者、学者都会到中国来，要寻找答案。我们现在不像40年前，与外界基本隔绝；我们通过40年的对外开放，结交了许多朋友，他们对中国还是有所了解的。他们有中国的朋友，我们也有美国的朋友，一直互相联系着。他们会亲自来中国看一看，疫情在中国到底怎么样？

这次疫情，也是对世界各国社会制度的一个检验。到底是西方的“民主、自由”制度好呢？还是社会主义制度好？是强调个人自由好呢，还是强调民主集中制好？人家要发现中国‘好’，究竟‘好’在什么地方？

我觉得，后疫情时代是中国的时代，外国人要到中国来了解情况。我们的任务，就是要如实地反映我们全民团结一致、抗击疫情的武汉精神，要尽快如实地给国外发出信息。所以，我们要做的工作很多。从现在开始，我们要做好对外讲好中国故事的思想准备，实事求是地向国外介绍我们如何抗击疫情、如何保持国民经济的有序增长。

文化外交，就是要达到‘民心相通’的目的，要让普通老百姓感到我们是一个命运共同体。在这样大的疫情围压下，全体人民必须团结一致，共同抗击，才会战胜疫情。

最想与年轻一代分享的一句话

高敏娜：

谢谢安老师。去年，2020年，是陕西省翻译协会成立40周年。今年，您亲手创立的陕西省斯诺研究中心也将迎来30周年大庆。这两个凝聚了您一生大部分心血的民间团体在过去的几十年当中，为陕西的改革开放和对外交流做出了重要贡献。作为陕西译协的前任主席和陕西斯诺研究中心的创始人，您最想与年轻一代人分享的一句话是什么？

安危：

不管是翻译协会，还是斯诺研究中心，其根本任务就是架桥、沟通：架设各国人民之间理解和友谊的桥梁，沟通不同的文化。所以说，我最想说的一句话就是：有志的年轻人，都应该参加到“架桥”队伍中来，为沟通不同文化做出自己的贡献。

斯诺研究中心的主要任务就是架桥中美友谊的桥梁。中美双边关系牵扯到中国和美国的前途和命运，而且影响到世界人民的福祉。我衷心地希望年轻的一代继续架桥，为‘民心相通’奉献力量。

对“海伦·斯诺基金会”的建议与期望

高敏娜：

安老师，2018年年底的时候，由海伦·斯诺的侄孙Adam Foster（亚当·福斯特）成立了海伦·斯诺基金会。之后基金会在中美文化外交领域非常活跃，Adam作为主席，他也有很多的愿望和想法。您对“海伦·斯诺基金会”的建议或期望是什么？

安危：

基金会成立以后，在美国重要的工作之一，就是向年轻一代推广中文和中国文化的学习，了解中国。第二个是组织美国人民、特别是青少年到中国研学旅游，使年轻一代从小对中国有一个全面的、客观的认识。上了年纪的美国人，因受西方媒体的长期误导，相当一部分人形成了固定的思想观念，对中国持有偏见，尤其是那些从来没到过中国的美国人。

基金会以后工作的重点，应与40年前类似的基金会有所不同。比如，埃德加·斯诺纪念基金会，过去为中国学者提供资助，到美国去留学、访问，学习英语，了解美国文化。海伦·斯诺基金会今后拟资助美国的青少年到中国来，学习中国语言，了解中国文化，在美国尤其在犹他州逐渐形成一支热爱中国、热爱中国文化的生力军。

同时，基金会和斯诺中心加强合作，通过网络和融媒体，用英语向美国网友介绍中国文化，分享我们的研究成果，传播海伦·斯诺在中国人民当中享有的地位和尊重。这对美国人，特别是对犹他州人民，是一种荣誉和鼓舞。海伦·斯诺30年代在中国的经历和为和平事业做出的贡献，中国人民至今还铭记着她，还教育中国的年轻一代向海伦学习。这是美国人最喜欢听到的故事。

未来的发展方向

高敏娜：

安老师，您总是说海伦是个预言家，其实我觉得，您也是个预言家。我记得2008年的时候，您提出了陕西文学走出去的计划。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，陕西文学翻译这一项事业干得红红火火。虽然我们可能没有得到政府部门应有的支持，但是这项工作一直在向前推进。这项计划应该是比国家提出文化走出去还要早了好几年。通过过去30年的经历和经验，您认为陕西省斯诺研究中心未来30年，应该往哪个方向去发展？

安危：

如果说过去30年我们主要是把翻译、出版海伦·斯诺和埃德加·斯诺的著作、研讨他们的生平和对世界和平的贡献当作主要任务，那么，今后应主要研究斯诺精神是什么，如何弘扬这种精神。斯诺精神，我觉得有四点，它与我们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很相似，也很吻合。

第一，着眼于人民。任何情况下，都要以人为本。我们无论做什么事情，要想到人民，这就是国家提出的不忘初心。第二，眼见为实。不道听途说，没有调查，就没有发言权。一定要实事求是。第三，独立思考。这是斯诺精神很重要的一个方面。第四，坚定信念，不受外界任何干扰。

弘扬斯诺精神与我们党对领导干部的要求是非常吻合的。为人民服务是最基本的东西，着眼人民，想着人民。弘扬和践行斯诺精神，不仅要体现在我们的研究工作中，更要体现在我们日常所有工作中。

再一个就是促进中外民间文化交流，这个太重要了。官方外交出现困难时，民间的文化外交，就成为及其重要的渠道，这是我们过去的经验教训。上世纪70年代以前，中美两国没有外交关系，美国孤立制裁我们20多年，我们对美国的情况基本不了解。后来改革开放，中美人民有了交往，美国人开始了解中国了。有一阶段，90年代一开始，美国做的一些事情中国人接受不了，中国国内发生一些事情，美国人接受不了，两国官方关系又出现问题。这是第二次中美官方外交出现的问题。在那种情况下，民间外交就发挥了重要作用。

目前，可以说是中美关系在新中国成立后出现的第三个低谷。美国人用他们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，看待中国的崛起，认为中国的崛起对他们是一种威胁，他们就会失去独霸世界、剥削世界人民的特权。我们的理念是合作共赢，共同富裕。我们是和平发展，并无取代美国的意思。我们主张国家无论大小，一律平等，互相尊重，共同走向富裕的道路；而美国政客的价值观却并非如此。他们认为你富有了，他们的生活水平就会下降。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，这一点现在越来越明显了。所以，他们不想让中国崛起，从各个方面打压中国。但中国一定要崛起，一定要富强起来。中国人民生活得到改善，就能帮助第三世界国家也逐步富裕起来，实现人类命运共同体。

人民的交往和文化交流的目的，就是‘民心相通’，我们在想什么，你们在想什么，这是两国人民之间的共同期待，没有什么利害冲突。但是，民心相通的有效的办法，不是传统的宣传说教，那种说教不但起不到正面作用，往往会起反作用。

‘民心相通’最有效的办法是通过文学艺术。上世纪30年代，埃德加·斯诺和海伦·斯诺来到中国，希望找到中国的魅力，但找不见。后来他们结识了宋庆龄和鲁迅，他们在这两位身上找到了中国魅力。阅读了鲁迅的作品之后，他们意识到真正的中国人原来是这个样子。所以，他们就决定翻译以鲁迅为代表的中国左翼作家的作品。

他们为何要翻译这些作品？当时中国积贫积弱，受帝国主义的侵略和压迫。外敌大兵压境，中国人不反抗，旁观者看得着急，认为中国完了，中国死了！但是斯诺夫妇编译鲁迅等左翼作家的小说和文艺作品之后，他们说，“不，中国没有死，中国还活着！”他们写道，当你阅读这些小说时，就好像摸到中国的脉搏仍在跳动。这是何种力量和作用！

（图：西北大学外国语学院陕西文学外译翻译团队首席专家胡宗锋教授和Robin Gilbank博士，他们翻译的陕西文学作品相继在英国出版。）

所以我说，我们翻译协会提出的陕西文学走向世界，通过文艺作品达到民心相通，是最有效的办法。我们做的翻译工作是很有意义的。当前有些人，包括翻译协会的个别人，对这一点不够理解。翻译家要坐‘冷板凳’，必须静心搞翻译。要看到我们现在做的事情，具有深远的意义。将来的历史，30年、50年之后，翻译协会在这个特殊时期所做出的工作终将被理解。翻译协会是一个群团组织，不是商贸公司，它的工作搞得好不好，不应看搞得热闹不热闹，赚了多少钱来衡量，要从它对历史的影响和贡献来衡量。

我们要做应该做的事情，不要受当前社会风气和舆论的影响，我们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。将来总有一天，人们会意识到，翻译工作者为中华民族的崛起，为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、实现两个百年的奋斗目标所做出的贡献。

高敏娜：

非常感谢安老师。我简单总结一下，说的不对的地方您批评指正。感觉您对翻译协会还有斯诺研究中心的希望就是，我们继续践行两个斯诺的精神，通过践行斯诺精神，加强我们服务国家文化外交，然后服务国家外交，助力国家实现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伟大目标。再次感谢安老师为我们指明了未来30年的发展方向。我们会努力的。

安危：

干任何事，都会有困难，但办法总比困难多。翻译协会最早是典型的“三无”协会，现在情况好多了，起码拥有自己的办公场所。最近几年，我们在“译”字上狠下功夫，工作重点是推动“陕西文学走出去”。强大的翻译团队基本形成，在国外已经出版了多部译作。要以这种思路，审视我们的工作，展望我们的未来。我们面临的困难是暂时的，我们的成绩有目共睹。遇到困难，不能消极悲观，要看到我们工作的主要方面及其深远的意义。

高敏娜：

困难是暂时的，明天一定更美好。谢谢安老师。

（编辑：白雪）